慈姑的味道苦,大人们喜欢吃,小孩子都讨厌,比如我和小山小水,我们一闻见慈姑味必定要皱眉头。但是我们不讨厌看豁嘴婶婶收获慈姑,每年的那个日子都是我们的节日,甚至我们提前很多天就开始打听了:“豁嘴婶婶哪天收慈姑啊?”我们还央求她把收获日定在某一个星期天,只有星期天我们才不用上学,可以从早到晚地在河岸上蹲着,眼巴巴地看着那些圆头圆脑的小东西在筐子里来回地碰撞,你挤我,我挤你,越挤越多,多到堆成一个小小的山尖,然后豁嘴婶婶发一声话,我们齐刷刷地冲下岸,不管泥里水里就那么踩过去,七八只手抓紧了箩筐边,哼唷哼唷地抬上码头,抬到豁嘴婶婶家门口。早就有菜贩子在她门口等着了,过了秤,付了钱,一根扁担挑走。
收获过的河滩没有了慈姑叶的翠绿,变成一片丑陋不堪的癩痢头,阳光下羞怯地静默着,等着来年开春再一次的耕作。我们站在岸上,心里空落落的,很不习惯眼面前的这种荒芜。我们会互相哀叹:“慈姑没有了。”